北城梨园里,人来人往,台上的台下的,各式各样,戏台上的戏变着,台下的客人变着,但是这戏啊,唱不到最后一场是不会停的。
知道林墨白喜欢听戏,顾北凉专门将人请到这梨园来,请了最好的角儿为林墨白唱上一曲儿,早早的这梨园就清了场子,等着几位贵客过来。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唱的是包公怒斩陈世美那段,林墨白笑了笑,这曲儿选的确实不错,这顾北凉明里暗里都在讽刺他。
“小白喜欢吗?”
喜欢听戏的并不是林墨白,他听不来这些东西,反倒是陌白喜欢得很,听过一次就欲罢不能,所以林墨白经常请人在院子里搭台,可惜没一个人听,边城里都传林墨白这是杀了太多的人,请了戏子唱空台,唱给鬼听呢,殊不知是唱给屋里的陌白听的。
陌白不喜欢听这种怒斩负心汉的戏码,喜欢的是《西厢记》和《拜月记》。
林墨白知道陌白的意思,直接叫班主换曲儿,班主为难地看了看顾北凉。
“林老板,这戏园的规矩就是,这曲儿一旦唱了就得唱完。”
陌白原是对这出戏不感兴趣的,只是这几个角儿唱的都不错,当老包唱到“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时,陌白听出了几分味道,扔了几枚赏钱到台上。林墨白见陌白听的喜欢,也就不再说什么。
“顾二爷这是想明白了?”林墨白换了个姿势,右手却还是护着那个穿黑袍的人,“这人呢是我亲自去接还是顾二爷送过来呢。”
“我并没有打算把人送去。”顾北凉给林墨白斟了一杯茶,“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林老板来北城不是为了温软的。”
“顾二爷可是自作聪明了,我就是为了顾温软来的。”
顾北凉噤了声,难不成他真的猜错了,林墨白真的是为了温软来的。
台上一阵锣鼓声,这戏都快唱到底了,两个男人都没有说一句话,陌白拉了拉林墨白的衣袖,她还是想听些喜庆的。
“顾二爷换出戏吧,兴许我还有兴致同顾二爷再聊聊。”
顾北凉朝班主招了招手,班主讨好地走到顾北凉身边,今儿个这个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满院就四个人,这中间坐的两个都是大人物,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一曲唱完,台上都静了,人也撤了,院子里只剩下顾北凉、林墨白和陌白三个人。
“林老板,这样方便说了吧。”顾北凉看着林墨白,不愧是道上混了这么些年,这脸上竟然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不是换出戏吗?”
“这戏是能换的,只是这戏林老板愿不愿意同北凉一起看下去。”顾北凉看向旁边兴致满满的陌白,“这位是夫人吧。”
林墨白轻笑了一声,不愧是顾家的人,消息挺快,也是有点意思。
“行,既然顾二爷都这么说了,墨白也不藏着了。确实是我家夫人对顾小姐感兴趣,她喜欢顾小姐的电影,算得上是半个影迷吧。”
“半个?那另外半个呢?”
“我家夫人想让顾小姐进林家做姨太太。”林墨白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陌白的手捏紧了,看来这小丫头也不是那么大度嘛,成天说着要给他找姨太太,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喜欢这个影星就要带回家做姨太太?这顾北凉还是头一次听,看来这个林夫人是真的大度啊。
“林夫人是真大度啊,竟然亲自为林老板挑姨太太就不怕自己的位置不保。”
顾北凉看着陌白,陌白也不惧,松了林墨白的手,站起身,直接揭了自己的兜帽。
林墨白刚想遮住,陌白的样子就这样露在顾北凉面前。
顾北凉也是吃了一惊,眼前的女孩子根本与常人不一样,明明看着才十六七岁的模样,这头发已经白了,眼瞳是灰蓝色的,就连肤色都是骇人的白,白的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这样的人他是见过的,这种人被洋人称为魔鬼,因为他们苍白,惧怕太阳,一旦接触太阳皮肤就会发红,然后溃烂,引得洋人一度认为这是魔鬼的后裔,一旦看到这种人就会被钉在十字架上。但是在别的地方,他们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月亮的孩子”,他们是月亮的宠儿。
顾北凉是不信鬼神的,这样子不过是一种病罢了,不过看这样,林墨白应该是将她保护的很好,不然别说她能不能好好的活下来,在边城,这样的早被别人当成怪物处理了,哪怕林墨白势力再大,也经不住别人一再闹腾。
“我病了,得有个人照顾墨白,替林家传宗接代。”她看中了顾温软,一是因为她喜欢她,二是觉得顾温软配得上林墨白。
陌白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个看透一切的高人,配上她这副容貌,有点像观望人间的神。
“但是夫人应该明白,林老板喜欢的是夫人,并不是温软。”顾北凉合上手上的茶盏,“林老板陪夫人看过大夫?”
顾北凉想应该是有的,只是这些个老中医是不明白的,他们只会当林夫人是怪物,而那些洋大夫,看到这般模样,只会像那些洋人一样觉得她是怪物吧。
“看过。”不过也因此杀了不少边城的大夫,毕竟陌白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就连林家,也只是他的心腹知道,只是最近,陌白的饮食出了问题,林家的人也不能太信了。
看林墨白这个样子,顾北凉就知道怕是没遇上好的大夫,“林老板若是不介意洋大夫看病人的方式,我的侄儿在西洋学过几年医,对这些疑难杂症颇有研究,就看林老板愿不愿意了。”若不是这个事,顾北凉一时间还想不起来顾梁霄在国外留学学的是医。
林墨白转着手里的扳指,“有几成把握?”
“没有把握,但是有希望总比没有的好不是吗?”
确实,有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他也想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的小媳妇儿带出来让所有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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