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虽然花慎道人曾说自己家族原本位于玄承州,又言族人已经全部陨落,但骆璇仪一听到这个姓氏,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他。
原本骆璇仪神思还一半飘在欢白身上,现在却不由得将视线上下仔细打量着骆继明。
骆继明青年模样,一张脸满是厌倦的微微垂着,脸型五官跟骆璇仪记忆中的花慎道人有五六分相像,只是眉形下滑,以及脸面骨相更成熟。若是年纪稍稍轻些,再笑一笑,恐怕就有八九分像了。
不过骆继明周身没有任何灵力、声音脚步中还带着不常运动的虚浮,青年的脸上还带着疲惫。他只是一届普通凡人而非修士。
除了面孔之外,他一身不讲究的青袍并非道袍,而是普通的书生服。衣服四处溅着青色或褐色的药渍痕迹,为了方便处理药材,他还用两条布带穿过腋下,把长袖兜起。
骆璇仪记得这身打扮花慎道人也做过,说不定所有痴迷于炼药的人都做类似打扮,但两人本身面孔都相近,更别说这样打扮了。
哪怕还不清楚这人是不是花慎道人的族人,骆璇仪光是看着骆继明,心头就感到一阵莫名烦躁。
并不知道有人窥视着自己的骆继明忽而感觉身体一冷,他拍拍长袍低哼一声:“我做了什么?我不是按你们的想法研究着么。”
他语气中带着厌倦和憎恨,抬头望见斛警惕的面色,反倒玩味的笑起来。
“这只蟾蜍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斛挪动脚步站到拢月身前,她娇小的身形要想遮住小山一般大的拢月只是徒劳,她的动作反倒激起骆继明的逆反心。
骆继明朝这边走来几步,眼神朝拢月上下打量,似乎并不害怕拢月。
他深深吸一口气。
“龙陨之地的味道,”见拢月没有反应,骆继明甚至上手轻轻放在拢月的前肢皮肤上,“蟾蜍,典籍中记载蟾蜍是五毒之一,这种妖兽蟾蜍也有毒么?”
“决定了。”
骆继明收回手,弯腰朝斛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我要带走这只蟾蜍。”
斛皱紧眉头。骆璇仪本以为她会出口拒绝,但斛的态度却令人玩味。
“欢白说它是五眼蟾蜍,是中曲山脉的妖兽,不是龙陨之地的。”
听到欢白这个名字,骆继明后退一步,收起笑容。骆璇仪敏锐地捕捉到他双目中闪过的恨意。
“那又如何。对我来说,不对,对你们来说,我的研究不是很重要吗?”
“我要用这只蟾蜍。”
骆继明的语气变得笃定。
斛不自觉用脚尖碾地,手抓紧药篓子的背带又松开。
“这只五眼蟾蜍并非我们所饲养,它是有灵智的妖兽,和我们一样有着魂魄。无论它究竟能不能对你的研究产生帮助,我认为你必须要先获得它本身的许可。”
斛下定决心,站在拢月面前不让开。
“如果它不想跟你走,也请你不要勉强它。”
“哼。”
骆继明从鼻子里发出声音,无趣的将视线从她面上转开:“你也一样,平庸之辈。”
斛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你说什么?”
“哈,”骆继明仰起头,故意放大声音,“我说,你们就是死讲究所谓道法自然的一群蠢货!什么然道观薇国,不过一群占着地块、刚从土里出来的山野之夫。”
“人为万物之灵长,你们偏偏要万物平等的嚷着、护着;连屋也不建,风吹雨淋偏要说亲近自然。就是这样才不能寸进。”
骆继明提到然道观和薇国时语气相当不屑,骆璇仪猜测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此处的人,也不认同这里的道法。
而比起冷静猜测骆继明的来历的骆璇仪,出生于薇国的斛无法放任他对道大放厥词。她刚想开口,但骆继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而面对拢月。
“五眼蟾蜍,你是妖兽应当听的懂我说话,做个交易吧。”
“我想要取你的唾液、皮屑,以及你……请你配合一些对龙陨之地毒素的研究。我看你身上灵力满溢,但没有灵胎,我可以给你一份药让你能够催生出灵胎。”
面对骆继明的话,拢月跟骆璇仪一齐心动了。
这种药骆璇仪听都不曾听说过,她听了心都有些痒,更不要说作为妖兽的拢月。
拢月立即点头,从侧身让开的斛身边跳过,屁颠颠跑到骆继明面前。骆继明嫌弃地往旁边挪一步,转而对斛笑道:“这下你没意见了吧?”
斛的目光在傻乎乎的拢月和笑得灿烂的骆继明之间转了转,她低头思索。
斛对骆继明的厌恶和抗拒并非空穴来风,准确来说是对骆氏一家的厌恶。这种厌恶可以追溯到斛的母亲,然道观炼虚道修奢酒。
骆氏一家据说是从数百年前就被六大盟罚来龙陨之地旁,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六大盟要求他们世世代代研究解除龙陨之地禁制内遗毒的问题,直到将龙陨之地恢复为地灵州,他们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
而斛的母亲奢酒就是看守他们的守卫修士。奢酒来到这里后,跟然道观看守龙陨之地边界的修士篁宵相爱结合,数次有孕迹,却久久不曾诞下子嗣。
而就在此时,生了重病的欢白被其父母送来,说是看能否入道而生,其实是遗弃。奢酒便和篁宵将欢白养在身边,权作一家生活。
一切直到二十年前似乎都还在正轨上,但骆氏一家却始终于平静之下蠢蠢欲动。他们明面上出入龙陨之地研究遗毒,实则在准备逃往臧爻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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