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节度使的家宴
狭窄的街道，到处都是一张张略带麻木的面孔，原本就显得萧条的店铺门口，时不时的还有一些乞讨的人，可怜巴巴的对着店铺里面哀求着什么，然后却被一声声的斥喝声给赶走。
也有不走的，店铺的主人会挽着袖子出来对着对方骂骂咧咧，街面上一队队巡逻的维持秩序的兵丁会很快的赶过来，将那个赖着不走的乞讨者饱以老拳，打得奄奄一息，然后乞讨者就会像狗一样，爬向街道的某个角落喘息着，舔舐着伤口。
间或街面上一阵骚扰，行人们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潮水般的分开一条道路，那是某个当官的大人的随从，在拿着皮鞭驱赶着拦路的路人，而店铺里的人，老板或者小二，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些四处逃避的行人，发出一些快意的笑声。
这就是义州城，朝鲜的达官贵族，残兵败将和周边难民聚集的义州。
王子和坐在那堪堪仅供一人乘坐的小轿子上，看着外面的情形，心里终于明白当日为什么那位柳成龙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派兵护送自己去迎宾馆了，这座城池的混乱程度，简直超过了他的认知，以这个时代的条件，数十万人挤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城池内，没有爆发巨大的疫病，没有产生巨大的混乱，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我终于有点明白那位朝鲜国主为什么急着要让咱们大明出兵了！”王子和对着轿子外面随从的钱无病说道：“那小西行长根本不用攻打这座城池，只需要带着他的兵马往这城池外面一围，什么都不用做，一个月后，这城里自己就得乱了！”
“哼，用得了一个月吗？”钱无病鼻子哼了一声：“若是我是那小西行长，派些人手混进来，找机会烧了他们的粮仓，半个月，半个月这城里最得断粮，若是守将够狠心，没准还能守下去，不过，这城里的百姓还能剩下多少，那就难说了！”
这是往柳成龙府上去的路上，王子和是打定主意要在这义州呆上几天了，前田菊姬在那里等着自己，那就让她先等等吧，能够拖延一日就是一日，只不过，这义州还真没什么值得消磨时间的地方，牛鑫自从见了他一面之后，两人即使是同时在这迎宾馆里，却是没有多少时间再见面，倒是每日里朝鲜国外都注定要召见他一次，既然没有叫上王子和，王子和也没打算去凑热闹了。
不过，朝鲜人倒是对这大明的正副使者，也不算厚此薄彼，正使见国王，他王子和这个副使，见见这义州的守将，平安道的节度使，似乎也不辱没他的身份，柳成龙等他歇息了一日之后，派人前来请他赴宴，这礼数也算是很到家了。
轿子晃晃悠悠一直到了地头，王子和走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他没多少机会坐轿子，不过，若是大明的轿子也是如同朝鲜的轿子这般狭窄的话，那他还真不愿意坐了，坐这轿子倒是有些令他想起把一只大象装在一个冰箱里的笑话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坐轿子了！”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扭头对着在一边呵呵笑着的钱无病抱怨：“你可是百户，我不过是个试百户，还得算你的手下不是！”
“你可是和谈副使，我不过是护卫副使的锦衣卫，我哪里有这资格坐！”
一边和钱无病打着嘴仗，一边走进柳府的大门，一直到被迎进了这柳成龙设宴的地方，王子和才赫然发现，这位柳大人的筵席，怕是和自己想象当中的有些出入。
没有那些认识不认识的朝鲜官员作陪，也没有一个个长嘘叹短做忧国忧民状的武将，柳成龙一身家居便装，笑吟吟的站在屋檐下等着他，这根本就是一次极为私密的家宴好不好。
“柳大人太客气了！”王子和拱拱手，四处找着通译，貌似这里，就柳成龙……一个人？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柳成龙没有那满口思密达的朝鲜话，居然是一口正儿八经的北直隶官话，王子和微微一愣，旋即笑了：“想不到柳大人的大明话说的如此之好。”
“身为平安道节度使，要是连大明话都不通，可就有些不大适合在这位置上了！”柳成龙笑吟吟的请他入座：“当年算起来，我也是曾经在李成梁李大帅麾下历练过的，打过女真人，也曾经在天朝京师呆过一段时间，不怕笑话，我的夫人祖上也算是大明的官宦之家，若是没有这段经历，她还未必肯嫁给我呢！呵呵呵！”
柳成龙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的亲热，两人甚至一见面，就说起自己的这些往事，王子和笑着点点头，嘴里胡乱应着，心里却是在想，这算是在联络感情么？
朝鲜人的筵席，可以吃的东西不多，王子和真这么认为，不过，筵席上的菜肴，看起来柳成龙还是用了心的，他甚至发现了几道菜里，有着明显的大明菜肴的影子，只不过，显得不那么正宗而已。
好在他们的酒还算可以，酸酸甜甜的，有点果酒的味道，王子和就当饮料喝了，倒是引得柳成龙一阵夸耀，称他酒量豪爽，实在是个可交的朋友。
两个人喝酒聊天，一个有心亲热，一个来者不拒，这酒过三巡，气氛自然就融洽了许多，这柳大人也变成了柳老哥，王副使也变成了王兄弟，由此可见，酒还真是一个人和人之间拉近距离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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