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有句民谣,叫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花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就是这耕牛遍地走的时候,楚颜嫁进了大漠镇江家的大门,成为了江家的二少奶奶,虽说也是名义上的主子,不过比起大少奶奶来说,就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了。
云清几次叹息,最后见劝阻不了,便只得准备了厚厚的嫁妆,让江家的人不至于小瞧于她。其实楚颜嫁过去之后也觉得这事自己似乎有点太意气用事了,但是没当看到江忆寒脸上的银制面具的时候,心里的那份怜惜和心疼便把那点的不安都给挤兑走了,不就是一个江家嘛,就连京城楚家那样的豺狼虎穴她都闯过了,难道还怕这区区一个江家不成?
姚氏故意的刁难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起先也不算太过分,好歹还是看着些楚颜那丰厚的嫁妆的,又因打听到这新媳妇同什么九王爷还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因此也没有太放肆。但叶紫苏眼看着自己相公日日这么相思成苦,心里的苦自然也是没处说去,时日久了,难免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因此姚氏被挑唆的也时常看楚颜不顺眼。
小夫妻两个在府里住着,但吃穿用度跟在京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法比,江忆寒自己且忍着,可是看到楚颜每日里受了委屈,又特特的在自己面前露出笑脸的时候,便砸了手里荷叶莲蓬的茶盅子,叶紫苏的眼线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一机会,立马就去打了小报告,转眼的工夫,姚氏就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大群人来了,指着江忆寒两人就开始哭诉,“我辛辛苦苦的撑着这个家,不但要养育着自己的儿女,还要养着这么你们这两个闲人,不要说每日里吃用不肯交上一分的银子,还挑三拣四的,那套茶盅子可是我的陪嫁,我连儿子那里都没舍得给,巴巴得让人给你们两个送过来,你们这是何意?这是何意?这是要打我的脸呢!”
楚颜有些不耐烦的听着,眼看着江忆寒手上已经显出青筋来,忙抢在他发脾气前说道:“大伯母这话我们两个小辈可不敢接,原来这套茶盅子竟是伯母的陪嫁,丫鬟说是大嫂让人送来给我们使得,大嫂竟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叶紫苏眼珠子转了两转,她能说她是故意的嘛,自然是不会的,“瞧二弟妹说的,我平日里还要帮着母亲管着家里的诸多事情,母亲也知道日日累得很,要是连套茶盅子都要我去亲自挑选的话,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了,再者谁也没想到前脚这丫鬟刚送过来,转头二弟就给砸了呀,要知道如此,我看这茶盅子也当真是没必要送来的了。”
“你……”江忆寒气的脸色发白,手指着叶紫苏哆嗦了下,猛然笑了起来,诸人都惊诧,却听他说道:“原是我看错了,这么多年下来我竟然还没看透,这哪里是我的家!”说完一把抓起楚颜的手,“颜儿,是我对不住你,咱们走,咱们回京,放着大大的淮安侯府咱们不住,何苦要在这里寄人篱下!”
楚颜却抓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见他的目光看过来才嫣然笑道:“你说得对,但是且容我些时辰,我的嫁妆可是要一起带走了的。”说完便招呼碧桃、春杏和樱桃帮她对着嫁妆单子收拾行李,总之是铁了心一点都不留给江家,还把所有的物件都送回了果子谷里去了。
夫妇两个回到果子谷,云清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抱着楚颜哭的眼泪不止,不是心疼,二是不舍,这刚回来不多久又要离开大漠城,一回到京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楚颜也是犹豫,京城对她来说不是个好去处,那些不好的往事一件一件的的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便也有些打怵,江忆寒不愿意勉强她,见这些日子自己的脸好的差不多了,便要求独自前往京城,楚颜不放心,江忆寒缓缓的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的搂着,闻着她的发香,心慢慢的沉稳了下来,“这些日子我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回事,皇上那里总得有个交代的,再者,我还可以代你去看望一下你的祖母,了却你这些日子的担忧。”
楚颜依旧凝眉,不说一句。
看到她如此,江忆寒唇边露出一抹微笑来,这笑容直达心底,许诺似的轻抚着她的背,“你放心,最多三个月,我必定会回来站在你面前。”
楚颜抬头,“三个月?”
“对,三个月,我会说服皇上让我离京到此地任职,到时咱们就在这果子谷里相携一生,生儿育女,此生再不踏进京城一步,可好?”
“当真?”楚颜面上满是期待,眼中自是有着深深的期待,“若当真如此,便好了,我可以陪在云姨身边照顾她,离了她我真是不放心。”
江忆寒呵呵笑了,“傻瓜,你对我情深意重,我自是心知肚明,此生定再不相负。”
夜里,两人自是相拥而眠,第二日,楚颜带着几个丫鬟细细的为江忆寒收拾了行囊,再转过一日,又亲自送他到大漠城,看着他的马车离开,思量了一番,转身去了江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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