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怙不知道在酒馆喝了多少酒,直到店小二一直嚷着打烊了,催促了江怙四五次,后者才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天气有些阴沉,看上去就要下雨了。
漆黑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远处的打更声响起,江怙才觉察,已经这么晚了。
这个时候的江楚月,应该睡了吧?
可是,他不知道,江楚月怎么睡得着。
以往这个时候,江怙都去找自己玩去了,可是那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等了好久,都未曾听见那熟悉的鸟叫声。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趁着奶妈熟睡,自己翻了出去,在院子里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呢,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江楚月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失落。
谁知道,转悠的时候,突然被起夜的父亲瞧见,又被一顿训斥,然后只得乖乖返回房间,上了床去睡觉。
一直到后半夜,江怙都没有来。
很快,临近夏天的夜空里,响起了这一年中的第一次旱雷。
丝丝凉风吹进房内,江楚月想,外边下雨了吧,他呢?
她想起,江怙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他很忙,只有得空的时候才会来找她玩,可是这段时间他天天都来,唯独今天没有来。
突如其来的缺席,让江楚月这小小的内心充满了牵挂。
突然,江楚月听到了“吱呀”一声,窗户被风吹开了,一声旱雷划过长空,江楚月小小的身躯吓得一个激灵。
然而隔壁床的奶妈却纹丝不动,鼾声此起彼伏,没受半点干扰。
江楚月习惯性地白了一眼,侧了侧身子然后打算向着外边睡。
刚翻身过来,就瞧见了床边站着一个人。
平日里听的鬼怪的故事,此刻统统浮上江楚月的眼前,她吓得一抖。
但随即紧闭双眼,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奶妈说过,只要装作看不见那些脏东西的话,他们便不能伤自己分毫。
她小小的脸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有些紧张害怕,呼吸也因此变得有些急促。
床边的江怙实在憋不住,竟然轻笑出了声来。
江楚月正在紧张状态,神经正敏感无比,听见这笑声,心中更加疑惑了。
难道脏东西也会笑?
可是,这笑声怎么那么像……
她悄悄咪咪地半睁着眼再去瞧床边的人,生怕那恶鬼发现了她就要吃了她,可是等到她发觉床边是何人时,便立马猛地睁开双眼,翻坐了起来。
“你!”
江楚月高兴地差点喊出声来,但随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隔壁床的奶妈鼾声也突然停止了片刻,就在二人都担心她醒了的时候,均匀的鼾声又再一次响起。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楚月披上衣服,跟着江怙就翻出了窗,去了厨房。
外边果然在下雨,不过淅淅沥沥地完全配不上方才那轰鸣的雷声。
这段时间,两人总来厨房偷吃的,厨师李大叔管理食材也更严格了,好多东西都上了锁,可是这哪里能难得住江怙。
一根细如头发的铁丝很快就打开了锁,里面的食物尽览无遗。
可是二人也不贪心,每次都只偷拿一小块,因此问题不大。
江楚月一边啃着鸡腿,一遍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江怙正在撕咬一块鸡肉,听到这话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作声继续吃着烧鸡。
谁料,江楚月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盯着江怙。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她指了指江怙一旁的佩刀,然后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今天带了刀呀?你平时都不带的。”
江怙低着头,嘴里还是半块没有嚼碎的鸡肉。
他闪烁着双眼,不敢去看江楚月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此前的醉意全无,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吹过自己耳边的风声。
原来,她注意到了。
江楚月一直盯着江怙,想要他的回答。
可是江怙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楚月觉得今夜的江怙是那样反常,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僵持了好久,江怙长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江楚月一眼,嘴里还是继续嚼着那块鸡肉。
他用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油,接着用假装轻松的口气笑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小屁孩话真多。”
说着,就从江楚月的手里抢来了没啃完的鸡腿,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江楚月这才急了起来,两人开始争抢,方才的尴尬气氛才有所缓解。
吃完烧鸡,江楚月就被送回了房间去睡觉。
江怙说:“楚月,我不在你身边时,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江楚月听不出弦外之音,只觉得今日的江怙对自己更好了几分。
她内心很欢喜。
是的,她从心底也把江怙当作了自己的好友、亲人。
至于那个夜晚,江怙为什么会带刀,那个时候的江楚月想不明白,也不纠结,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原来江怙为自己做过很多。
自那夜之后,二人没有再见面。
江怙忙于训练,无法脱身,另一方面,领头不让他出去,以免泄露秘密。
江怙明白,做抉择的时候就快要到了。
而江楚月呢,也被困在了江府里,原因是因为自己偷吃烧鸡把油弄到了衣服上,厨师揪出了一直以来偷吃厨房食材的罪魁祸首,江父江母罚她闭门思过,学习《礼记》。
日子百无聊赖,而所有的平静之下却都隐藏着众多暗流。
有人感知,有人无觉。
那一天,江父来到了江楚月的房间,看着背书的女儿,很是欣慰。
江楚月以为父亲来又是责骂自己的,没料到他只是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用罕见的笑容说道:“月儿听话,以后爹爹不在身旁也要独立自强。”
江楚月瞪着一双大眼睛,嘟着嘴回道:“月儿现在就很独立自强。”
江父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是笑容之下的眼里,竟有几分湿润。
“不愧是我的女儿,不错!”
江父难得地夸赞了这个生来就顽劣一些的女儿,连江楚月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向严厉的父亲竟有这样的一面。
可惜,江楚月尚小,对于各种细微的变化并不能理解,她挺直了腰板,继续大声地背诵着《礼记》,她以为,这便是让父亲夸奖自己的原因。
江父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踏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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