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和雷古勒斯都记不清了,一共有多少次,他们在深夜离家出走。
不过第一次肯定是在二十八年前的四月一日准没错,那时候西里斯七岁,雷古勒斯五岁。
那天晚上,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上上下下到处都能听见雷古勒斯的哭声。
他哭成了一只软体动物,连细胞里的液泡都差点挤出来。
他被奥赖恩骨节突出的大手死死钳着,像袋土豆似的,给拖进走廊深处。
一路上,他的眼泪留下一长串亮晶晶、滑溜溜的水痕,仿佛有只巨大的蜗牛刚刚爬过。
西里斯坐在三楼台阶上,双腿从栏杆的缝里伸出来,在空中愉快地摆荡。
他不想多管闲事,只想远远欣赏一下这栋死气沉沉的大宅子里,不多见的热闹场面。
对西里斯来说,雷古勒斯是一只专属于父母的小宠物,他们要如何对他,跟西里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可那天晚上,天知道出了什么事,雷古勒斯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妈妈,也没喊克利切,他喊了西里斯的名字。
“西里!救救我,西里!”
他喊的是简称,而且夹杂在一阵沙哑的哭音里,听起来模糊不清。
不过西里斯还是注意到了,并且觉得有点意思。
这只愚蠢的小动物,终于学乖了。
妈妈是不会来的,她正呆在琴房里,指挥着十几种古怪乐器,演奏着才华横溢的原创交响组曲。克利切也一样,他忙着用崇拜的目光凝望他创造奇迹的女主人。听听这所房子里充斥的管风琴高音,它再高雅冷酷那么一丁点儿,就可以凭空诞出一个古老的吸血鬼家族来。
西里斯悄悄跟了过去。
他躲在廊柱后,看着奥赖恩把雷古勒斯扔进画室,又将铁制的大门狠狠关上。
等奥赖恩高大的背影从拐角消失,西里斯探出头走到门边。
画室大门庄严威武,仿佛后面是座法庭,它有四个雷古勒斯那么高,二十个雷古勒斯那么重,从上到下还有三道只听奥赖恩一人命令的狼头大锁,可还是挡不住西里斯。
多余的东西。西里斯轻蔑地笑笑。哪怕是阿兹卡班的尊享套房我也来去自如。
他轻易穿过那道门,走进自打出生以来就本能厌恶的画室。
里面像一片深海,宽阔、巨大、空旷,汇聚了整个伦敦最寒冷的空气。
这里的地板、墙纸和天花板都是深蓝色,上面游曳着奥赖恩亲手绘制的不知名生物,它们奇形怪状的轮廓时时变换,难以形容,而且体型庞大、气度非凡,充满威严地闪烁着淡淡磷光,最重要的是,它们比什么都冷漠。
“布莱克先生,你当牢记,”以前,奥赖恩这样教导过西里斯,“人的头脑和血液都应是冷的,要是它们发起热来,灾祸就离你不远了。好好体会我的话,好好体会。”
西里斯体会到了,而且从内心深处觉得好笑。
这个对自己儿子都要以姓氏相称的老头子,冷成了一条金枪鱼还嫌不够,还要把全家人都关进冷藏室。
西里斯绕过屋子中间的画架和散发着腥气味儿的几百种绘画材料,沿着古堡里才会有的那种高墙,浏览上面奥赖恩的每一幅画作。
奥赖恩的画十分古怪,他不画风景,不画静物,也极少画人物。
他用各式各样的冷色,在画布上涂抹出夜雾与寒光一样的东西,仔细看,还能在画面深处看到无数模糊的身影,神出鬼没。
据他自己说,他画的是海洋,而且是包含了自然界所有智慧,令人敬畏的深海。
公平地说,奥赖恩的画作确实迷人,甚至惊人,仿佛将全天下所有蓝色都汇聚在方寸之间,并且提纯到最高浓度,将每一滴水都赋予思想,如同切下一块真正的深海镶嵌在画框里,连水下的温度与压力都能完美传达,让人看着看着,整个身心都会漂浮起来,如在云中,在水中,在梦中。
可西里斯却恶心这些画。
他不关心它们的布局、用色以及其他惊人的技巧,只是单纯受不了它们的味道。
这些画出现在附近时,他总能闻见一股腐臭,就像一群横冲直撞的大白鲨,猛烈攻击着他敏感的嗅觉。
西里斯加快脚步,小跑着从那些他称为咸鱼的画作前面通过。
在画廊尽头,他看见了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蜷缩成一团,在一幅将近与一个成年人等高的肖像画下瑟瑟发抖。
那是奥赖恩唯一的人物肖像,画的是他的妻子沃尔布加。
沃尔布加身穿海洋般的藏蓝长袍,发型和身上的装饰简洁而雅致,她靠着一道绿色天鹅绒帷幕侧坐,手臂优雅地搭着椅子靠背,膝盖上放着她最喜欢的里拉琴。据说,她那时刚刚怀上雷古勒斯不久,因为疲劳,一向缺乏血色的脸更显苍白,但神情却柔和许多,不太有她平时随时带在脸上那种拒人千里的冷硬。本来他们想把西里斯也画在里面,可惜他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在那呆上哪怕一分钟。
整栋屋子里,西里斯唯一不讨厌的只有这幅画,虽然上面的母亲就和她本人一样沉默寡言,心思叵测,可看起来没有那么冷,闻上去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雷古勒斯的哭声从嚎啕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西里斯在他身边坐下。
他看了一喘气就会抽搐一下的雷古勒斯好半天,才懒洋洋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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